【行山匠】忘記背後

我們這一代人經歷過沙士，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，只有依稀印象。那一年我還在讀書，不用上學，盡情享受假期，有時還到球場打籃球。疫情短暫，經過短短數月就回復正常了。回到學校，只上了幾堂課的實習老師已經不見了。留下的功課也沒有人再提起，一切很輕鬆地重新開始。武肺爆發初期，我們想像就如沙士一樣，捱幾個月就會過去，甚至有人斷言，夏天的炎熱會殺死所有病毒。我們只需要靜靜守候，艱難的時刻就會過去。 

想起那年上大帽山，想碰碰運氣，看能否觀看日出雲海。清晨時卻下起大雨，我躲在小小的營帳之中，就連坐着都不能，只能老老實實地躲着，等待雨勢減弱。這種雨勢不可能收營撤退，想睡也睡夠了，除了躺平等待，沒事可做。疫情開始時，我們就是這種心情，享受難得的假期、清新空氣和沒有自由行的街道。就算窩在家中，也沒有什麼大不了，我們有更多時間陪陪家人、學學烹飪。我們以為一切很快會過去，以為。 

疫情發展至今，似是沒完沒了。所謂「正常」世界，已經回不去了，細心想一下，或許疫情總有一天會結束，但結束以後，我們是不是又可以回到所謂的Good Old Days？就算他日可以脫下口罩，但再呼吸不了自由的空氣；他日沒有限聚令了，但當年遊歷的好伙伴可能已移居他邦；他日可以出國旅遊了，但有些國度不想再踏足。就算有一天，讓我們回到正常的世界，我們只是賀知章詩中的回鄉老翁，慘被「笑問客從何處來」。兩年過去了，疫情凍結了我們的生活，但沒有凍結過去的美好，社會環境變了、經濟情況變了、人情友誼都變了。 

「忘記背後，努力面前的，向着標竿直跑。」是出自《聖經》的一句，當年聽人講道，講道者叫我們留意，經文中所指的忘記背後，是忘記過去的成功，而非過去的苦難和失敗。有時美好的事情比痛苦的事更難忘記，但牢牢地記住過去的美好，不會造就未來的美好。過去，就是過去了。同樣地，過去即使經歷苦難，不代表未來同樣困苦。未來有時令人驚喜，有時令人失望，我們沒有必要猜度未來的樣子。「努力面前」是我們唯一可以做，亦是唯一需要做的事情。 

華嘉昌

原刊於第36期《風火山林》 2022年5月10日